看著泥地上斑斑點點的黑褐色血跡，陸睿朗神情凝重。

開始咳血，可見鼠疫桿菌已經侵入肺部，如果不及時治療，最多兩三天，便會死於心力衰竭和休克。臨終前高度發紺，皮膚常呈黑紫色，故有黑死病之稱。

陸睿朗回頭看向首領敖，在他眼中看到了驚慌和擔憂。

葵的病情還沒嚴重到咳血，吃了兩服藥後，連咳嗽都減輕了許多。猛地看見這麽多人的慘狀，想到被抓來的女人和孩子，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。

陸睿朗見狀，心中不忍，轉身安慰：“別慌，也許他們都還好好的，沒被傳染上……”

話才說到一半，就發現有人向這邊走來，陸睿朗拉著首領敖閃身躲進後面的灌木林。

透過樹木見的空隙，見到好五個手拿石矛的男人，壓著七、八個形容狼狽，哭哭啼啼的男女老少向這邊走來。

手拿石矛的男人遠遠地站定，一個個捂著鼻子大聲催促：“快走，快走！”見一個女人磨磨蹭蹭的不肯過去，手中的石矛往前大力一戳，尖銳的石矛直接刺在了女人的背上，隨著女人一聲慘叫，大股的鮮血從她背上湧出。

感覺到身邊的人挺身就要沖出去，陸睿朗一把抓住他的手：“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來了，這五個人一個也不能放走。”

“嗯。”首領敖舉起弓箭，瞄準剛才用石矛刺傷女人的男人，嘴裏低喃：“敢傷害我白虎部落的人，我要你血債血償。”

手指松開，竹箭帶著千鈞之力射向男人的左肩。

“啊——”一聲更大的慘叫響起。手上的石矛掉在地上，男人看向插著箭的肩膀，眼裏滿是驚恐和痛苦。

“誰？是誰？給我出來。”其餘四人舉著石矛，一臉防備的連連後退，滿含驚惶的眼睛到處張望。

首領敖手持弓箭，一步步地跨出灌木叢。

雖然首領敖才當上首領，但黑山部落裏，認識他的人不少。

“首領！”倒在地上的女人驚喜大喊。

“首領哥哥，我是石頭……”一個四、五歲的孩子邁著小腿就要跑過去，卻被一旁的人緊緊拽住。

“白虎部落的首領敖，你怎麽會在這裏？竟然敢傷我們黑山部落的人，你等著，我們首領不會放過你的。”拿著石矛的男人嚇得臉色慘白，但依然舉著石矛虛張聲勢的放狠話。

“現在不過你們的人是我，你們幾人一個也別想離開。”敖寒著一張臉，慢慢拉開手中的弓箭。

五人嚇得轉身就跑，卻被一堵無形的墻彈了回來。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從地上爬起來，慌不擇路的四處逃竄，卻怎麽也逃不出這方寸之地。

在無數次被反彈回地上後，五人已經嚇得屁股尿流，一個個攤在地上連聲求饒。

陸睿朗在設下靈力罩後，就不再管這幾人，走到受傷女人身邊，從空間裏拿出之前用剩下的止血草藥，為女人背上的傷口止血包紮。

隨著陸睿朗的動作，女人眼中的痛苦和驚恐漸漸消失，在陸睿朗拿出一卷醫用紗布準備包紮的時候，努力的撐起身體想往旁邊挪。

“別動，小心傷口再流血。”陸睿朗伸手按住她的肩膀，阻止她移動。

女人慌忙躲開他的手，頭發散亂的不停搖頭：“病，我有病，你別碰我，離遠點……”

女人的話讓一旁圍觀的幾人也都四散退開。頃刻間，陸睿朗身邊半徑五米的地方，除了被他按住不能動彈的女人，空無一人。

遠古人的善良淳樸，讓陸睿朗的臉上綻開一個溫暖人心的笑容：“我不會被傳染，不但不會被傳染，還能治好你們的病。”

見一個個都露出懷疑的目光，陸睿朗無奈笑道：“不信你們可以問白虎部落的首領敖。”

被人拉著的石頭，委屈地看向首領敖：“首領哥哥，我想回去，我想哥哥了。”

敖大踏步來到石頭身邊，摸著他的頭，溫聲安慰：“你很快就能見到爍，他也來了，就在那邊的叢林裏，他來接你回部落。”

石頭的眼睛驀地睜大，眼中的喜悅如煙花般綻放：“真的？哥哥真的來接我了？”

敖裂開嘴角，重重地點頭：“首領哥哥從來不說謊。”

“可是，我生病了……”石頭難過的低下頭，視線瞧瞧瞄向受傷的女人舞：“會傳染哥哥。”

敖摸摸他略有些枯黃的頭發，放柔聲音安慰：“不會。”指著身邊的少年笑道：“這位哥哥很厲害，能治好你的病。”

首領敖說這句話的時候，故意提高了聲音，確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
沒有人會不害怕死亡，即使是已經快咳出整個肺，呼吸困難，意識開始迷糊的人，聽到他的話，也瞬間睜大了眼睛，迸發出希望的光芒，這是對生的渴望。

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望向這個看上去和他們截然不同的少年，只見他眉眼溫和，神情認真，明明說出的話輕輕柔柔，卻莫名的讓人相信。

陸睿朗走到這些人中間，一個個的為他們把脈，雖然都是感染了鼠疫，但是輕重不同，繼發的類型不同，最嚴重的一個繼發了敗血癥，已經出現休克現象。

木系靈力從指尖緩緩溢出，如點點綠色星光漂浮在空氣中。

大家很快就感覺到沈重的身體變得輕松了些，疼痛也減少了，就連咳嗽也舒緩了許多。

所有人看向陸睿朗的眼裏都充滿了敬畏和感激。這一定是神明聽到了他們的祈禱，來拯救他們了。

木系靈力是促進萬物生長的生命力，同樣也可以增加病人的生命力，減輕病人的痛苦。但想要徹底解除病痛，還是需要對癥下藥。

敗血癥病人的情況最嚴重，陸睿朗一刻不敢耽擱，迅速從空間裏掏出生石膏、水牛角、生地、丹皮、赤芍、淡竹葉、連翹、黃連……一邊還不忘囑咐首領敖壘竈點火。

不得不再一次感嘆，能當上首領的人，確實有過人之處。

整理好藥材，陸睿朗一回頭就見首領敖壘了個兩米長，十公分寬的竈臺。點上火，可以同時架十個石鍋煎藥。

陸睿朗毫不吝嗇的對著首領敖豎起了大拇指，換來一個略顯靦腆的笑容。

陸睿朗被這個粗狂式的靦腆笑容逗笑，雙眼彎成兩個月牙，高高翹起的嘴角，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。

少年愉悅明媚的笑容，晃花了敖的眼，呆呆地望著，一時竟回不過神來。

這回輪到陸睿朗被他看的臉紅，趕緊低頭擺弄藥材，以掩飾自己的羞澀。

陸睿朗把脈抓藥，首領敖用匕首制作小石鍋，兩個人分工合作，配合默契。

當第四個石鍋架上竈臺開始煎藥時，叢林裏又出現幾個黑山部落的人。他們一看見躺在地上的五人，裂開嗓子就叫：“餵，你們幾個怎麽回事？為什麽不回去？祭祀就快開始了……”

靈力罩裏的五人只能看見族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，卻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，其中一人坐起身，兩手比劃著想要告訴他們，白虎部落的首領敖來了。

但是，比劃了半天，外面的幾人也沒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。

為防黑山部落的人過來搗亂，亦或是野獸襲擊，陸睿朗早在四周設了結界。裏面的人能看到外面的情況，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。

又送上門四個，陸睿朗二話不說，一揮手，將他們也一並關進了靈力罩。

白虎部落的人吃完烤肉、喝完湯，左等右等不見首領和使者回來，開始擔心起來。

“首領。”正在往竈臺裏塞幹柴的敖聽見聲音轉頭，就見舞佝僂著身體，站在他身邊，神色為難，卻又滿含焦急和擔憂。

放下手中的幹柴，敖轉身扶舞坐到石凳上：“你剛染上疫病，情況還不嚴重。”敖指指她身後或坐或躺的病人，又指著竈臺上的一排石鍋道：“他們的情況要嚴重許多，所有這些藥先給他們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舞連連點頭，知道首領誤會了她過來的用意，連忙解釋：“我知道很多人比我嚴重，我不急。我過來是告訴你，黑山部落的巫師會在今天晚上舉行祭祀，他們要把果的孩子祭奉給火神。首領，你一定要救救果的孩子。”

剛為病人把完脈回來的陸睿朗聽見兩人的對話，臉色瞬間黑沈，這是要用活人來獻祭，巫師梟怎麽敢？

老巫師在的時候，從不會用活人獻祭。每次碰到天災需要祭祀，老巫師都是取用動物鮮血，從不會傷及人命。

作為跟了老巫師二十幾年的梟，他是從哪裏學來的這種傷天害理的邪術。

陸睿朗的眉心越蹙越緊，想到梟除去原身的手段，以及對付白虎部落的一系列計謀。也許這才是梟的本性，虛偽、冷血、殘暴……以前的許多年，他一直在老巫師面前隱藏自己的本性，而現在，所有阻礙他的人都已經除去，本性便暴露了出來。

讓這樣的人繼續當巫師，對黑山部落，乃至整片大陸來說，是比天災更大的災難。

“咦，這裏有人，要不問問他們有沒有看見首領和使者。”一行人鉆出灌木叢，一眼就看見了被關在靈力罩中的幾人。

陸睿朗循聲望去，見是白虎部落的人找過來，轉眼瞧見靈力罩裏上串下跳的幾人，腦中靈光一閃，嘴角輕輕地勾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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